頭發中分的毛焰穿著松垮垮的牛仔褲和皺巴巴的T恤衫,臉上鼓出幾顆粉刺?瓷先,他像是一位縣城美術教師。
42歲,毛焰已成為當代最重要,也是最難歸類的藝術家之一。
在各地藝術家紛紛北上,各種前衛藝術、新潮觀念層出不窮之時,毛焰卻一直駐守南京,蝸居于郊區的畫室,畫畫、教書。當裝置、觀念、新媒體等藝術形式強烈地沖擊著傳統架上繪畫時,毛焰卻依然醉心于他的肖像畫。有論者稱,毛焰將這一源自西方的藝術形式,畫出了中國水墨山水的意趣。
我希望畫面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表情
毛焰出生在一個“繪畫世家”,從小被父親帶著去看各種展覽。國畫、寫意、水彩、素描,對顏色和明暗的捕捉,每一項訓練都得到父親的細微指點。
上世紀80年代末,毛焰考入中央美術學院。1992年完成的《小山的肖像》在當年舉辦的“九十年代廣州藝術雙年展”上獲得“學術獎”,令毛焰名聲大噪。一幅《記憶或者舞蹈的黑玫瑰》,讓24歲的毛焰躋身于“千萬俱樂部”。
當時,毛焰曾放言:“我希望畫面的每一個角落、每一個局部都充滿表情!痹u論家栗憲庭也曾撰文:“毛焰的作品放在歐洲任何博物館的大師作品前,都毫不遜色!
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毛焰剛剛抵達某個巔峰,榮光正徐徐降臨,大家翹首以待之際,毛焰卻古怪出走。
上世紀90年代初期,毛焰的肖像畫多以南京的朋友為模特。畫面形態與畫中人物的文化背景交互,拓展了肖像的思想縱深!白髌分谢驊n郁、或惶惑、或脆弱的文人肖像的所指,既是具體的個人、也是整個人類的面孔!笔姑鎹渎额^角的《小山的肖像》,便是以“頭重腳輕”的俯視,流露出其當時“觀念性肖像”共有的敏感不安。
1995年,毛焰結識了南京作家韓東。那時,韓東正經歷著人生的低潮。在毛焰眼里,失魂落魄的韓東是“最美的”。他拉韓東拍了照片,然后開始創作。后來,毛焰給這幅畫起了一個很抒情的名字――《我的詩人》。
1998年,毛焰遇到了在南京學習漢語的盧森堡留學生托馬斯・路德維德(Thomas Rohdewald),此后他們經常一起聚會、踢球。
有一天,毛焰突然開始畫起了這個高大、富有教養的歐洲人。從2000年至今,托馬斯幾乎成為毛焰筆下惟一的主角。他被畫家略去著裝、微閉雙眼、神思迷離,甚至不辨男女,成為真實以外的“擬像”。有論者稱,拆解了意義的“托馬斯系列”,充滿了“空無”和“混沌”的東方玄學味道,在描繪者和閱讀者之間形成了具有無數可能的通道。
“我想是不是毛焰在南京呆久了,潛移默化或者有意接受文人畫筆墨趣味的影響?”栗憲庭說,“文人畫中的筆墨趣味所形成的獨特的灰度感覺,細膩而文雅,在繪畫性上有其獨特的創造性,這和文人寄情山水的散淡、灰色的人生體驗有關!
快是藝術的敵人
毛焰曾說:“快是藝術的敵人!倍嬉彩沁@句箴言的身體力行者。完成一件作品常常要耗費他很長時間,有的甚至長達幾年。有時,他會一遍遍地畫一幅畫,在過程中逐步放棄一些過于刻意的東西,讓作品漸漸趨于平靜和自然。有時,他寧可把未完成的作品拿去展覽,展覽之后再拿回畫室繼續修改。
毛焰說,反復描摹同一件事物,讓他有了一種近似修行的體驗。他對自我的“過度表達”始終保持高度警惕。他說:“繪畫是表達認識,這種認識不是完全個人的東西,不是個性,而是不停地對照、判斷和體驗。所以我后來畫人,就不太刻意去表達個人性,過于刻意的表達只能變得很狹隘!
2007年,毛焰把工作室遷至南京東北郊幕府山,這是六朝古都將軍幕府所在地。毛焰的畫室是一個面積近400平方米、高6米的空間。
2009年,毛焰在上海美術館舉辦了個展,他將這次個展命名為“意猶未盡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