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中國內地當代藝術第三次以國家館形式出現在威尼斯雙年展。相比前兩次的策展人——著名藝術家蔡國強和著名藝術批評家、策展人侯翰如,這一次的策展隊伍在當代藝術江湖內引起不小爭議。策展今年中國館的是藝術家盧昊和中央美院副教授、藝術史學者趙力,圈內嘀咕的主要理由,簡單說是這兩位的江湖名聲不如前兩屆的策展人響亮,他們憑什么主持如此重要的、“代表中國”的展示機會?
“代表中國”、“展示成就、實力”,在奧運時代的中國的確是很有群眾基礎的心態,卻不能適用于藝術。西方媒體偶爾會提到自己的國家館“并不能代表我國當代藝術的全部”,同時默認那是理所當然的——大部分評論者根本不會有那樣的要求。畢竟雙年展的金獅獎不是奧運金牌榜,更不是某個體育項目的職業聯賽。
中國館主題的英文版是“What is to come”,直譯過來大致可以翻譯成“下一出唱什么”。沒有標點,所以既可以讀成提問,也可以理解作斷言。從7位參展藝術家尺度節制的作品當中,當然能夠看出大社會大時代的精神實質與趨勢;從中國館策展人人選在當代藝術小小江湖里掀起的波瀾,恰恰也能了解同樣的內容。
軍械庫展區盡頭的處女花園和油庫,仍然是限制頗多的展陳空間,尤其今年室外綠地又讓遷址的意大利國家館占去一多半,中國館的作品必須以小應對。畫家曾梵志在油庫的通道間擺了一個家常尺寸的書架,每個格子都擱幾本線裝書,一律靛藍封面、白色書名簽。逐本翻看,內容全是西方譯著,大多出自改革開放之后。有商務印書館的“漢譯世界學術名著”叢書,有“世界資本經典譯叢”,有薩特、?、弗洛伊德、尼采,也有《茶花女》、《月亮與六便士》、《少年維特的煩惱》——就連《中國的食物》,也是美國作者所著。
這些書籍被切掉書脊,書頁間偶爾加插曾梵志油畫的印刷品,重配封面,裝訂成中國線裝書樣式。中式、古典的外觀與西方、現代的內容,這樣的并置不算陌生;穿插其中的畫家作品,似乎暗示作者的精神世界正是夾在二者的交融或沖突之間。惟一令人好奇的是作者是否真讀過他選的所有書籍。
何森的《太極世界》由50幅小畫組成,在油庫盡頭的貨運木箱上掛成一片,最大的畫幅也只十數厘米見方。
何森的《太極世界》則是50幅小畫,在油庫盡頭的貨運木箱上掛成一片。最大的畫幅也只十數厘米見方,而雕花的金銀色畫框的面積遠大于畫面。遠遠看去,畫框里只是紅綠黑白的單一油彩色塊,走得很近了,才能辨出油彩表面用狼毫小筆勾出中國畫的山水花鳥人物,效果如同紫砂壺上的雕花。油彩、畫框和畫面的真正內容,仍然是中與西的沖突并置,不過這一次加上了“顯”與“隱”的深一層關系。何森自己也觀察看客,半數以上的人,的確只是遠遠看到一片華麗壯觀但似乎沒有內容的畫框,就離開了。于是,觀者的行為反應,也成了作品隱喻的現場成分。